可他并未依着权势对我流露出半分感激或逾矩，始终是神色淡淡地教我练剑。

我时常生出逗逗他的心思。

有时便刻意凑得近些，或「一不小心」摔倒在他身上，我才会看到他眼神流露出的些许波动。

可他嘴上说着「公主当心。」腿却往后退一步，拉远我与他的距离。

总之第一次护我时那般焦急的模样，我没再从他脸上瞧见过。

转眼到了元宵夜宴，皇宫贵胄一如往年进宫共贺。

我正循着路往芳华宫走去，瞥到不远处岳珂姚在桥上投石块，湖水飞溅，鱼被砸得乱窜。

岳珂姚是护国大将军嫡女，同我素来不对付，她看不惯我的刁蛮任性，我不喜她的粗俗无礼。

「呦，这不是江见月嘛！」她回头看到了我，语调阴阳怪气。手却没停下，她朝我的方向重重投了一块更大的石头，池水溅在了我新买的霓裳翠湖裙上。

「啊，真是抱歉，我没个轻重，看来公主得换一件衣裳了。」她拍了拍手上的泥土，眨眨眼露出一副无辜的神色，转头掩袖窃笑。这副模样激怒了我。

「岳珂姚，你什么意思？」我也不是好惹的，立刻捡起一块石头砸向她。

她先动手惹的我，就别怪我不留情面了。

跟袭渡练了半年武功，已能把握住准头。

沾着泥的石头飞向了岳珂姚的大腿，她招摇的红裙瞬间染了大片污块。

「江见月！」她见自己的衣裳脏了，气急败坏地冲上来，我正等着她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，她却在我近前突然滑了一跤，直直向我扑过来。

「哎呦！」

「啊——」

「扑通！」

我回过神来时，冰凉的湖水侵入我的躯体。

岳珂姚哪来的牛劲，竟敢把我推入湖中！

湖水不断灌入我的口鼻，我感到自己的肚子正在被湖水填满。我只恨自己不会水，只能不断在湖中挣扎。

我拼命想抓住什么，手中却只流过冰冷的湖水，溅起的水花逐渐淹没了我的视线。

「救，救我！」我听到自己的声音逐渐被水吞噬，从未有过的恐惧袭上我心头。

再挣扎不动了。

我感到自己渐渐沉了下去，幽绿的水光在头顶越来越远，越来越暗，水直往口鼻中涌进，窒息感充满四肢百骸。

黑暗压上来，我的目光逐渐涣散。

我就要死了吗？

也好，死了就能见到穆锵了。

可为什么还是有些舍不得呢？

迷迷糊糊间，我感到一个有力的臂膀托住了我，但不断灌入鼻腔的水淹没了我的神智，让我来不及分辨对方是谁。

「江见月！」

「江见月！」

我感到脸在被不断拍打，可眼皮沉重地睁不开，胳膊也像灌了铅似的，重的很。只隐约听到了熟悉的声音，感到莫名地安心。

「阿锵，救我。」我费力吐出几个字，支撑我背后的胳膊一僵。

我眼前一黑，彻底昏了过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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