幼年丧母,父兄常年不在身边,夕纯身边其实并没有能够细心教导她的人,侯府是请了女先生以及宫里嬷嬷教她们琴棋书画、礼仪规矩的,只不过这些人哪里会如母亲般细致入微的循循善诱,夕纯只能靠自己探索。也正因为她这辈子沉下心来想多看些书,意外发现自己母亲景氏当年陪嫁的箱子中,大部分都是医术。
这些年她钻研于医术,倒也不觉得深闺寂莫。
霍盼溪都走到大炕旁边了,夕纯才将心神从书中抽离,扬唇说道:“我一时看书迷了眼,妹妹怎地来了?”
“姐姐最是贞静不过,读书习字都是我不能及的,我哪里会跟姐姐计较这个。”
霍盼溪转身坐在大炕边上,只虚虚坐了三分之一的臀,身子笔直,脸上的表情更是一派端庄温和,“听郝嬷嬷说姐姐身上不爽利,我特地过来看看,知道姐姐不耐烦吃那些个燕窝、花胶的,特地打发人炖好了端来,这些东西虽不美味,可对身体却是顶好的,姐姐就当给妹妹的体面,吃些可好。”
夕纯望着霍盼溪有些愣神,很多时候她都会生出错觉。记忆里的二妹妹与眼前的人,实在是无一相似之处。
霍盼溪小夕纯三岁有余,如今虚岁十四,脸上的婴儿肥未退,一双明亮杏眼随了她母亲萧氏,容貌不偏不倚符合世家名门对嫡妻嫡女的大众审美,配上此时真诚的表情,看起来竟是再淳朴贤良不过的样子。
夕纯重生后就深入简出,不同前世似的横冲直撞,锋芒毕露。也许是夕纯的主动避让,成就了如今事事妥贴的霍盼溪,而不是如前世般,长成自卑脆弱,掐尖要强的性子。
原来人生就像是棋局,其中只要一枚棋子变了棋路,其他的一切都会跟着改变。
这变化是好是坏是福是祸尚未可知。
“这样的事情,你使个丫头来也就得了,何至于亲自跑这一趟。虽说现在开春了,可倒春寒还是颇有威力,你也该仔细自己的身体才是。”坐起身来,夕纯摆手让忍冬带人端着霍盼溪送来的补品下去。
“你是知道我的,冷了的东西吃进去就闹肚子,让忍冬下去热了拿来,我一准吃的一口不剩。”
霍盼溪对此见怪不怪,从小她的这位姐姐就是极其呵护身体的人,寒凉的东西半点不入口,就是冬日她们一群闺秀凑在一处吃烤鹿肉,那样热烈欢喜的时刻,霍夕纯也只是坐在旁边吃厨房炖煮好的,嫌弃她们自己烤出来的怕是夹生。
“那是最好不过了。”知道她会吃,霍盼溪已然满意,站起身就打算离开。“姐姐早些歇着,别看书忘了时辰。”说完还不忘扭头嘱咐一旁站着的争春,“你长些心眼,到时辰了,就该提醒姐姐,别只会做个木头人。”
“是,二姑娘。”争春恭顺道。
这话里的深意,夕纯只当听不出,连下炕送送霍盼溪都懒的,只口头道了谢,便又拿起书本继续前头没看完的处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