驾驶员名叫许加益，跟许明亮岁数差不多，两人关系不错。许明亮似乎一直在暗中等着他上岸。一上岸就把他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。

许明亮说：“加益师我们是家门（同姓），一笔写不出两个许字。你得告诉我昨天你驾船去了哪里？你也是订了婚的人，我的意思你懂的。”

“不是进了岳州城吗？”许加益记起叶斌给自己嘱咐过的：“对任何人都不能讲昨天的去向，否则就会有很大很大的麻烦。”

“进了城，你这是逗细伢崽耍吧，加益师？头天进城，第二天回来。她们一无亲，二无邻，住在哪里，吃在何处？我就是一只猪变的，也不会相信哪。”

“反正……”

“不要反正了。这事你须得跟我讲清楚，要不我让万校长来找你，你的麻烦就大了。还能不能在学校里驾船，我这个玩得好的家门都不能给你保证的。你自己想想清楚吧。”

“那我只讲我晓得的。”

“那是当然。我又没叫你讲你不晓得的。”

“我们去了鳊山岛，见到了唐老四，一块吃了饭，喝了酒。其他事我就不清楚了。”

“那她们在哪里睡的？”

“我只晓得余惠敏睡在我隔壁屋里，叶老师睡哪里我不清楚。”

“这么长时间，就没发生点什么事吗？”

“没有啊，很平静啊，他们人在哪里我都不晓得，进进出出的人又多。”

许明亮沉吟片刻：“好了，你可以走了。”

这个情况让许明亮颇为不快，他那本来就有点浓密的眉毛，皱得像打了两个结，还好有眼镜遮着，要不怪吓人的。

他本来想直接去找叶斌把情况进一步问清楚，可是叶斌因为出去了一天，教学上的事情就显得特别多，许明亮一整天没机会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。

好不容易捱到晚饭后，他照例约了叶斌到湖滩上去散步。暮霭中走了一小会，许明亮都没有吭声。叶斌倒是像只麻雀一样叽叽喳喳说了不少话，啥事都没有似的。不过她说的都是教学上的事。

当他们已经远离学校以后，他才瓮声瓮气地说：“昨天去鳊山的事，我说叶斌你这样做是很要不得的，不是别的意思，是太危险。你现在既然加入了我们的组织，我和你舅舅就要对你的安全负责。”

叶斌却没有丝毫愧疚的意思，当即要开口解释，被许明亮伸手拦住了：“再说，唐四是个什么东西，你可能还不太清楚。像他那样的人，我们是不能真心结交的。”

“他不就是个湖匪头子吗？他人还是相当不错的，一根直肠子……”

“谁说的？谁说他人不错？”许明亮语气有点粗暴了，“他是国民党反动派的人哩。抗战的时候，他打的也是洞庭湖抗战挺进支队的旗子，至少名义上是隶属于王翦波的挺进纵队。”

“那我们黄沙湾保安队，不也是名义上隶属于王翦波吗？”叶斌发现许明亮在唐四的问题上纠结，知道他这是吃醋了，便故意把话题朝别的方面带。她还是不想让许明亮过早知道自己昨晚的独立行动。